居安思危的道理大家想必都是懂得一些的,但付诸实践却是千难万难的。这时,“假如”应运而生,它在带来希望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裹挟着悔恨。大多数人就这样在两种状态中切换着,委实说不清是快乐多一些,还是痛楚多一些。

        但在林凤梧这里,显然痛苦占了上乘。他虽总劝说小舞忘记那些遥远的记忆,但他却强迫自己一刻都不要忘怀。他若是忘记,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宽恕呢?

        宽恕未能赴约的自己,宽恕痛下狠手的歹人。那两个屠夫毫不留情地杀Si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却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枯萎的傀儡。

        他们要了小舞的一只腿,自己理应让他们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百倍千倍地偿还。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面sE深沉地注视自己摊开的手掌,斑驳的纹路上曾经沾满淋漓的鲜血,被染上胜于红枫的颜sE。他是那样地了解小舞,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谦恭仁厚的哥哥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深恶痛绝的“刽子手”,所以一直讳莫如深。

        在他违背小舞的意愿惩罚过那两个恶贯满盈的人渣后,他屡次三番地梦到小舞在梦里质问自己。

        睡梦里的她不再古井无波,发了好一顿脾气,倒与小时候蛮横无理的的样子重叠了几分。他眼神贪恋地看着她,虽说她凶神恶煞地作出一副要与他决裂的样子来,但他心里却泛起一丝愉快来,庆幸自己又见到了小时候那样生动活泼的她,恍惚间认为一切都没有变,一时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美梦。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不再同往常一样顺从,而是面带厌恶地躲了过去。原本娇俏的眼睛竟全然都是愤恨,便恐惧地往后退边大声叫嚷着他是“杀人犯”。

        他任凭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只是自嘲地笑笑,不作一句辩解,一向仁义有礼的他就这样坐实了罪名。如果他不是看见她即将后退掉入悬崖的话,他仍会沉浸在Ai与恨的交织中。他大惊失sE地快速跑过去,但还是没能抓住小舞,只得看着她跌入深不见底的谷底。

        他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顾不上穿鞋,慌慌张张地下楼去。因为心绪不稳,竟左脚绊了右脚,莽莽撞撞地从二楼跌了下去,摔得衣带都被解开了,袖口撕了一道大口子,额头也因为磕碰流出血来,落得一副狼狈样。

        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林凤梧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进了小舞房间后,虽看见她熟睡着,但仍上手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直到感受到她的气息,才稍稍放下心来,亲了亲她后,松了口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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